全世界第二大,特別為香港而設計,而且是香港製造,六層樓高的巨型黃色橡皮鴨,整個五月停泊在海運碼頭,供人欣賞之餘,亦掀起全城鴨熱。香港人對這隻巨鴨如此着迷,這到底反映什麼?
由荷蘭藝術家霍夫曼創作的黃色巨鴨,自二○○七年起開展「橡皮鴨游世界」之旅,傳達愛與和平的信息,但究其實,這隻巨鴨的原型,卻來自香港。也許,就是這點「血緣」關係,同氣連枝,教港人為之着迷。
巨鴨的設計構思源自沖涼鴨,而沖涼鴨則早於一九四七年由香港原創生產。當年的「膠鴨仔」同樣是黃色,同樣擁有胖嘟嘟的身子,但嘴巴卻是張開的,而且一組四隻,以金屬扣串連起來,兩旁有輪子,使其「會行會走」。最前方較大的是母鴨,後面跟着三隻小鴨,代表母與子的親密關係,滲出一絲情味。
不知是刻意的安排還是巧合,巨鴨的展期正好橫跨母親節,勾起了多少人兒時回憶之餘,亦有意無意地將潛藏內心的母與子的親情釋放出來。從前,母親都會為孩子洗澡,那份溫馨的愉悅,可能留在我們潛意識內,一生中最快樂的回憶,只是閒時沒有察覺而已。
然而,現今母親為孩子洗澡的機會少了,因為有家傭代勞。而巨鴨的出現,正好提醒我們母與子的關係,無論如何是無可替代的。透過孩提時候的種種父母與孩子的交流,包括為孩子洗沐的時刻,將這份天地間最純潔偉大的愛,植根於我們的心底深處。
巨鴨之香港游引起的回響,可謂超乎想像。教人反思的是,創意為何?創意不是天馬行空,而是建基於生活,扎根於心靈。一個簡單的設計,可以呼喚人們內心深處的共鳴。鴨子做到了。
諷刺的是,當我們的政府在高呼鼓勵創意之際,其實最沒創意的就是我們的政府。官僚作風本來就容不下半點創意,因為官僚架構將人異化了。同樣可惜的是,現今的社會在標榜創意,升級轉型的同時,卻又功利得可以,與人文精神愈走愈遠。
另一方面,創意愈趨個人化,是個人的吶喊,而不是眾人的吶喊。這裏所說的個人化,是指作品往往成為創作者個人的構件,難以與受眾直接溝通,遑論引發共鳴。因為不少創作都欠缺了一份人文感情。
創意不用標奇立異,而作品更不是屬於作者個人的,而是屬於廣大受眾的,故此,創意必須能夠與群眾溝通,奠基於亦能觸及人類心中的真情實感。試想一九四七年的作品,流傳至今,自有其道理。變化不失根性,演繹不離本質。當科技回歸人性化的時候,也許亦是我們反思在追求創意,在鑽牛角尖的同時,我們到底欠缺了什麼?那隻扁嘴鴨可能知道。
曾偉強
二○一三年五月十三日
刊於二○一三年五月十七日香港《星島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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