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28 June 2014

梁特的虛偽本質



《孝經‧開宗明義》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自殘者自有其不足為外人道之原委,但身為父親的,眼見女兒自殘,竟然不是第一時間呵護女兒,而是要女兒與之一起粉墨登場,以保自身的顏面,第三者看在眼裏,於心何忍?口口聲聲說要七百萬人齊心的梁特,原來一家人亦不齊心。試問家不齊者如何治天下?

新聞處二○一四年六月二十三日發出五十多字的新聞稿,表示梁特六月二十四日晚上至二十七日離港休假。梁特休假之多,早已見怪不怪,但這次卻扯上了梁特的家事,引起傳媒關注,而梁特亦先後透過友好媒體和特首網誌,罕有地在休假期間發布消息和家庭照,以示一家和睦溫馨,但這種此地無銀的表態,卻完全抵銷了公眾對梁特本人僅有的同情分。

在梁特這次休假期間,傳媒廣泛報道其居於英國的次女梁齊昕,於香港時間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在「面書」上傳疑似割脈自殘照片。畢竟梁家是香港第一家庭,事件引起關注,而相片事後被刪除,令事情更添迷離。女兒自殘,為人父母的自然心痛,而公眾不論是從是反,亦不禁對梁特寄予同情。

不過,當天下午約三時,網上媒體《巴士的報》發布了一幅聲稱是梁特抵達英國倫敦後與梁齊昕的合照,相中二人坐在公園的長凳上,梁齊昕抱着愛犬,神態自若,但穿上長袖外套,遮掩雙手。而《港人講地》網站傍晚亦上載另一幅梁齊昕與父母在海德公園的合照,相中梁特刻意舉起報紙,證明不是舊照。而梁齊昕與母親唐青儀則交換一隻鞋,以「鴛鴦鞋」展示家人關係融洽。六月二十六日,仍在休假的梁特還在官方特首網誌撰文和發布「全家福」,再次力證齊家有道。

然而,這種蹩腳的公關伎倆,不僅沒有為香港第一家庭帶來正面作用,掃除自殘照的疑雲,反而令人更加深信當中必定另有乾坤。果不然,梁齊昕接受《信報》訪問時直言,在海德公園的合照,是她在被操控下,「玩父親建議的開心家庭蹩腳公關伎倆。」而換鞋、拿報紙等動作,亦全是梁特的主意。梁齊昕亦對割腕一事直認不諱,並表示其母親需要負上最大責任。梁齊昕更直言自己是「家中的『害群之馬』」,與兄長和妹妹都截然不同,有自己的強烈看法,亦不認同家人的觀點,並對自己的將來有一套看法,且對此不感愧疚。

令人嘆息的是,身為父親的梁特,不是在女兒發生了狀況的第一時間保護女兒,而是第一時間想到自身的顏面,不顧女兒感受,指令女兒與之一起裝模作樣,展示表面的溫馨。明眼人都會看出其公關手法的拙劣,正是無私顯見私。事實是,開誠布公,才是最佳的處事態度。表面溫馨的硬照,揭示的是梁特的大家長心態和虛偽的本質。試問一個愛個人面子多於家人的人,如何齊家?身不修而家不齊,還可以肩負起一區之長的重任嗎?

諷刺的是,梁特六月二十八日下午出席「我敢抗毒齊出發」活動後主動向傳媒說:「每一個做父母的,都非常關心他自己的子女,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子女在成長期間,如果沒有甚麼問題固然好,有些甚麼事情的話,做父母的,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和保護自己的子女。齊昕在這個時候是最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做公眾人物的子女是不容易的,所以,希望大家在關心齊昕的同時,能夠給多一些空間,給一個安靜的環境予她,以及我家中其他的家人。」

話雖如此,試問梁特有沒有給多一些空間予自己的女兒?到底是誰將梁齊昕暴露在公眾面前?如果真的努力去幫和保護她的話,便不會要她在被操控下到海德公園拍照。而拍照前後,梁特又有沒有想過女兒最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至於梁特將事情諉過於「公眾人物的子女」,更是自欺自欺人之詞。事實是,在《信報》的訪問中,梁齊昕明言沒有受到梁特身分的影響。也就是說,是否公眾人物的子女,對於梁齊昕來說毫不相干。

本是家事一宗,結果被演變成小風波。大話不攻自破,梁特企圖以「偽術」來掩飾事實,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暴露其虛偽本質,最終只會令公眾對他僅有的同情心也被砸碎。


曾偉強
二○一四年六月二十九日

Saturday, 21 June 2014

發展東北非王道


「王道」一詞始見於《尚書‧洪範》:「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尊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這是剛剛從殷紂王的囚室放出來的箕子回答周武王循天理以治天下的道理時說的話,是箕子理想中,由一個君王統領眾多諸侯國的原則和方針。

到了孟子的時代,周天子早已被邊緣化,天下群雄並爭,人民顛沛流離,孟子認為急需一個能夠「朝諸侯,有天下」的王者出現,恢復三代一統而安定的局面。而達到「王」的途徑,就是「王道」,也就是對內實行仁政,悅近而來遠。孟子亦將「王」和「霸」相對而提,例如《公孫醜上》有云:「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荀子‧王制》亦有「王奪之人,霸奪之與,強奪之地」之語,而《王霸》一篇,更專論「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亡」的道理,旨在希望在諸侯中能夠出現「一天下」的王者。

簡而言之,「王道」指的是以仁義治天下,惠國利民;霸道是強加於人,以暴力強權統治。王道與霸道是善與惡、正與公、與私在社會政治、思想路線上的分野,也是對立的文化文明樣式。毛澤東在《切實執行十大政策》中也曾說過:「用霸道對敵人是正確的,對敵人就是要狠,但用霸道對人民、對黨、對政府則是錯誤的,對人民對群眾應講王道。」

對於新界東北發展,緊跟中央路線的梁特雖拋出「王道」論,但事實是,特府以高壓手段實行「霸王硬上弓」,是典型的「霸道」行徑。梁特二○一四年六月十七日出席行政會議前主動向傳媒說:「要長遠解決香港的房屋問題……我們王道的做法和正本清源的做法,就是要增加供應,因此我們一定要繼續開發新市鎮,新界東北是其中之一個。」他又指出:「有關的公眾參與工作已經做了三年。大家留心時事的朋友都知道,過去三年,整個特區政府在新界東北發展計劃做了很多場不同形式、大大小小的諮詢,聽大家的意見工作,亦吸納了大家的意見;因此特區政府不會撤回向立法會財委會的申請撥款。」

三年之說不知從何談起。事實是,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由二○○八年起展開第一階段公眾參與活動,但當時的所謂活動,卻以簡介新界東北發展方案為重心。翌年開展第二階段公眾參與,也有召開居民諮詢會。到了二○一二年六月十九日,正式開展第三階段公眾參與。然而,反對的聲音卻隨着公眾參與活動的推出而一浪高於一浪。例如同年八月十八日的居民大會,便有未能進場的村民在場外大叫口號,要求政府廢除《新界東北發展計劃》、「停止假諮詢」。九月二日,粉嶺北農村及居民聯席、打鼓嶺坪輋保衞家園聯盟和古洞北發展關注組,在添馬艦政府總部舉行「開住party反規劃」活動。在九月二十二日的最後一次公眾論壇上,發展局局長陳茂波表示特府持有二千一百多公頃住宅用地,不過當中六成,即約一千二百公頃須預留興建丁屋。此言一出,怎不教人憤慨難平?多位公眾、團體及議員在論壇上發言時均要求撤回計劃。

事實是,首階段諮詢只聯繫了村長和原居民。而第三期諮詢文件的發布地點則僅有沙田和北角兩處,實有瞞騙和為難民眾之嫌。由此觀之,特府壓根兒沒有全面諮詢和正視連串公眾參與活動的結果。特府更在城規會尚未通過規劃大綱的情況下,強行申請前期撥款,這不是「霸道」是甚麼?這或許正正反映梁特思維中的敵我矛盾:「用霸道對敵人是正確的」!

至於「正本清源」,正確的理解是從根本上加以整頓清理,表示從根本上徹底解決問題。《晉書‧武帝紀》云:「思與天下式明王度,正本清源。」而魯迅《集外集拾遺補編‧文學救國法》也有「案此實為長籲短嘆的發源地,一經正本清源,即雖欲『縮小為細菌放大為炮彈』而不可得矣。」之語。

香港不是缺乏土地,而是用地不公,沒有規劃。面對香港人住屋的問題,真正的「正本清源」之道,是制定長遠人口政策,重新規劃土地用途,包括終止無限的丁屋興建和制定農業政策。而不是盲目地以發展為名,破壞為實的開闢鄉郊和綠化土地來滿足無止盡的需求。保育的目的,從來就是保育。而所保育的,又豈只是自然環境。


曾偉強
二○一四年六月二十二日

Saturday, 14 June 2014

東北發展衝擊立會


反對新界東北發展已演變成本土意識與中港融合之爭。值得注意的是,激進的示威者有年輕化趨勢,而特府的高壓手段,亦只會令矛盾激化。事實是,在本地自然人口增長放緩甚至下降的前提下,未來香港人口的增長來源,不言而喻。本土的新生代以激進行動群起抗議,守護家園,捍衞權益,這不是官迫民反是甚麼?

二○一四年六月六日,立法會審議新界東北發展區的前期撥款申請期間,上百名反對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的示威者衝入立法會,發生佔領立法會事件。梁特六月十日出席行政會議前,被問到佔領立法會一事時說:「我們不能夠容忍在社會裏任何的地方,包括公共地方,更加包括政治體制內的一些機關重地,包括剛才這位新聞界朋友提到的立法會和政府總部的地方,我們不容許有人以非法、暴力、非和平的方式,以衝擊這些地方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意見。」

梁特此言盡顯鷹派本色,執法部門亦加以配合,在六月十三日立法會繼續審議東北發展前期撥款申請的前一日,警方針對六月六日佔領立法會的示威者,出動重案組探員,拘捕土地正義聯盟執委葉寶琳、熱血公民創辦人黃洋達和香港人優先發起人張漢賢。拘捕行動實有恫嚇示威者,製造白色恐怖之嫌。

同日,捲入囤地醜聞的發展局局長陳茂波在多份報章撰文,批評有網上媒體將新界東北計劃說成「取消香港邊界讓內地人免簽證進入香港居住」是無中生有、惡意造謠。事實是,二○一二年六月十三日,梁振英以候任行政長官身分接受《東方日報》視像訪問時指出,新界東北新發展區旁邊的邊境禁區可以變成「特區中的特區」,大陸人和外國人均可以免簽證進入。而根據《大公報》引述一國兩制研究中心報道,隨着新界東北地區住宅單位建設納入計劃,大陸居民落地簽證進入的深港「邊界特別發展區」開發逐漸進入活躍期;報道更形容古洞北及粉嶺北為「配合發展區」,將會為深圳特區及香港「邊境特區」的開發提供住宅配套。

果不然,六月十三日的立法會會議出現更為激烈的示威行動。逾千名示威者在立法會外集會,要求政府撤回新界東北發展計劃。在審議期間,財委會主席吳亮星突然「剪布」,企圖直接表決,激起場外村民和市民不滿,一批學聯成員最先衝向議會的公眾入口,推倒門外的三重鐵馬,情況一度混亂,最終釀成警民大衝突,損毀立法會大樓設施,廿一人被捕。期間警員向示威者施放十八次胡椒噴霧,多次誤中記者,這次也是首次有警員在新立法會大樓施放胡椒噴霧。

梁特六月十四日傍晚出席在香港文化中心舉行的港樂四十周年慶典後,主動向傳媒說:「昨晚立法會發生有激烈的示威人士衝擊立法會大樓設施、衝擊警察防線,造成至少六名立法會的保安人員受傷,政府和警方已經分別發出強烈的譴責聲明。香港是一個自由開放的社會,大家都有用不同的合法方式表達自己意見,包括對我們新界東北新市鎮發展計劃的自由,亦都有充分的空間;政府各個部門包括警方都盡量配合大家合法發表意見的權利。因此,昨晚發生的事件,是過去一連串違法事件變本加厲的一件事,因此需要強烈譴責。」

然而,梁特又有否思考過事件變本加厲的原因呢?事實是,變本加厲的是對民意充耳不聞的特府。梁特當時還說:「我們不想再見到一些不必要的拖延,因為有關的公眾參與計劃已經開展了三年,政府是完全按照程序辦事。」到底何謂「不必要的拖延」?而特府真的完全按照程序辦事嗎?

事實是,在二月中,當城規會尚在審議新界東北規劃大綱時,特府已「偷步」向立法會提出申請撥款逾三億元,聘請顧問開展前期工程設計及工地勘測。該項申請二月底在建制派護航下獲發展事務委員會通過,再交財委會審議,最終觸發六月十三日的警民衝突。當時城規會收到破紀錄的逾四萬人提交意見,九成反對新界東北發展計劃。

梁特早已明言,不會撤回新界東北發展計劃。此乃非不為也,實不能也。因為新界東北計劃已不是純粹關涉香港一區的規劃。


曾偉強
二○一四年六月十五日

明星


樂壇青黃不接,慣性封王稱后。影壇亦好不了多少,面孔天天不同,卻又是張張熟識。多少巨星已然殞落,在沒有明星的天空,如何追星?事實是,繁星依然高掛天上,只是被人間的光害所掩蓋。

從被人輕視,不獲尊重,到天上遙不可及的明星,再從天上墮下凡間,與你我無異。而無論是戲子、花旦、歌伎、明星、演員、歌手、藝人,名稱不斷改變,見證了時代的變遷。而在藝人如潮湧現的今天,卻鮮有燦爛的明星。

「明星」一詞源於古代傳說,是華山仙女的名字。《太平廣記》中有仙女明星「居華山,服玉漿,白日升天」之語。後來明星亦專指金星,因為金星是天上最明亮的星星,所以人們便以「明星」來比喻成績卓絕、才華出眾的人物。

以「明星」來形容演員則始於上世紀初的美國。當時電影演員是新興行業,為了提高知名度,片商便用了明星(Star一詞形容他們,創造高不可攀和予人翹首仰望的形象。一九一零年,美國第一位使用電影明星」一詞的電影演員,是被譽為「永恆的比沃格拉夫女孩」Florence Lawrence她堪稱「電影明星始祖」。

其後《北非諜影》的英瑪褒曼《珠光寶氣》的柯德莉夏萍、《埃及妖后》的依利沙伯泰萊、《亂世佳人》的慧芸李等等,都是經典的明星楷模。他們各有獨特的風格和魅力,要麼高貴不凡,要麼美艷動人,令舉世為之着迷,讓眾生為之傾倒。華語影壇亦有《江山美人》的林黛、《楊貴妃》的李麗華,以及李翰祥口中中國電影有史以來最漂亮的女演員夏夢等等,均蘊涵不凡氣質,舉手投足令人陶醉。

當你見到天上星星可有想起我?」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經典電視劇《明星》的同名主題曲歌詞。電視劇由張瑪莉曾江主演,當年的張瑪莉是少數當代散發「星味」的明星。時至今日,「星味」在演藝界已成絕響,猶如天上星星無復昔日光華。

明星本是天上明亮的星辰,教人翹首企足,引領仰望。只是如今燈火如晝,令天上星光黯然失色。在這個季節,舉首向天,依然看得見搶眼的獵戶座和明亮的天狼星,但卻幾乎看不到其他的星星。是地上的光害中斷了人與天穹的連繫。

夜應是暗黑的,夜空應是星光燦爛的。地上的明星消失了,天上的明星亦然。當你看到天上星星,又會想起甚麼?

小時候,不用跑到郊野,入夜後舉首,自然而然地能夠看到繁星點點。閃爍的星光從遙遠的宇宙來到地球,從遠古的時空來到今天。是為了引領人類走向未來,讓人類與神秘的宇宙在無聲無形中連繫着。黑漆漆的夜空是孩子尋夢之源,引發無窮無盡的想像與渴望,啟動孩子不斷追求的引擎。今天,黑夜變得陌生,明星變得模糊。

光害,或稱光污染,是摧毀孩子望星的元兇。自上世紀中葉以來,人類過度使用照明系統,燈火如晝的結果,是令城市夜空的星星被淹沒了,也令大自然失去平衡,人類不再按照自然的規律作息,日降星沉成為難得一見的景象。在夜幕之下,誰還會記起曾經擁有的星空?

每夜走在燈火通明的街上,誰又能領會霓虹燈的心聲?隨着夜幕開展的表演,令人心碎。各式燈光猶如戲子,永遠在訴說別人的故事。請不要相信他們繽麗的盛裝,亦不要相信他們的熱情,在七色面容底下,不過是顆戲子的心,在人類的故事裏,流着淚。

從人的角度出發,科學世界是有合理因素的,但人類不能從這個角度規範自然,因為自然的範圍超出了人類的理解和規定,猶如深邃的夜空蘊藏無限奧秘。自然是優於亦先於人類的,縱使自然能夠被領悟和傾聽。然而,自然的真諦是一種神秘,超乎人類的認知。我們需要認識和敬畏它,敬畏自然比認識自然更加重要。人類之所以仰望穹蒼,追星逐日,正是因為人類心底裏敬畏大自然。

弔詭的是,隨着人類對自然界認識的增加,人類與自然界之間情感的紐帶卻不斷撕裂,而城市的膨漲教人們重新嚮往鄉郊,亦重新渴求滿天繁星的夜空。人類開始強調未開發的自然對人類精神健康的重要,以及荒野景觀本身的美與價值。這種新感性與文明發展的物質方式,卻是現代社會一個基本的內在矛盾。不禁問,無垠的宇宙蘊藏無限玄機,人類可曾領會?

現今人類迷信科技,輕蔑自然,將地球以至宇宙視為對象,不僅使人極力壓榨大自然的資源,亦使人本身成為工具。人類不能再仰望星空,不是因為天上沒有了明星。假如人類不改弦易轍,順天應時,「恐怕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


曾偉強
二○一四年二月九日
刊於二○一四年六月十五日香港《大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