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13 August 2015

樹木也有生命



一個荒謬政府,豢養一群荒謬官僚。高舉綠化的旗幟,但斬樹的意志卻堅定不移。那邊廂宣稱要投擲逾億公帑引進外國花樹,這邊廂卻不能妥善養護植根百年的本土古木。可不要忘記,樹木不是裝飾品,而是一株株的生命,而且是會選擇生境的生命體。

是香港這個浮誇都市容不下腳踏實地的大樹;還是立地頂天的巨木真的與這個南陲小島緣盡?因疏忽照顧而生病,最終倒塌或被砍殺的大樹無日無之,已令人心痛,而般咸道樹牆四株古榕,活生生遭模黑狂斬,怎不天怒人怨。

香港的樹木,百年來一直命途多舛。回歸以前,市區樹木由兩個市政局負責,被視為市政工作。一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發展新市鎮,增加不少綠化地帶,新建道路也有綠化,樹木交由兩個市政事務署或漁農署管理,權責簡單清晰。

據悉當時市政局亦成立了市區綠化委員會,統籌和執行市區的綠化工作。但礙於固有的市政思維,這些工作未能提升至專業層面。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市政局有意將市區綠化工作和樹木管理提升至專業層面,遭到官僚反對而胎死腹中。

回歸以後,樹木更加視。綠化美其名為順應市民要求趕上時代潮流但骨子裏卻只是要為這個灰頭土臉的石屎森林作點綴。而責任按土地誰屬分界,不同部門各自負責土地界線範圍內的樹木,導致政出多門權責不清。

總的來說,快速公路由路政署管轄,郊野公園由漁農自然護理署管,康文署負責路旁園境地點內的樹木,而地政總署則負責未撥用政府土地上,沒有其他部門護養的路旁樹木。

這次「夜斬石牆樹」,在在凸顯官僚文化拂逆民意,脫離群眾,冷酷無情的事實。路政署八月七日晚上發出的新聞稿表示,「今日發現石牆出現新裂痕,該四棵石牆樹的支撐有不穩定及惡化的跡象,大幅度修剪亦不能完全緩解樹木倒塌的風險。經與樹木辦商討,路政署決定盡快移除該四棵樹木,以保障公眾安全。」值得注意的是,其用詞是「倒塌的風險」而不是「即時倒塌的風險」。

到了八月十二日,路政署深夜再發新聞稿,加上「同時發現聖士提反里路旁沿圍牆腳的排水渠及沿石牆頂的護欄底部有縫隙」之語這到底是不打自招,承認「石牆出現新裂痕」的理據不足,還是甚麼?

在荒謬的制度下,樹木辦可以提供意見,但最終不影響部門的決定。斬立決,就是行政主導下,最簡單最便宜最徹底的處理樹木的辦法。事實是,路政署也好,地政總署也罷,即便是康文署的花王,真的「有心有力」護養樹木嗎?答案早已寫在牆上。

一圈一圈長出來的大樹,見證香江百年負載歷史回憶,充滿本土情懷是千金難買的珍,豈是鉅資可得的櫻花可比。石牆樹,本身就是一道風情萬種,惹人幽思的人文景觀。被砍掉的不僅是四株老榕樹,而是市民街坊的情感,歷史的印記。

《莊子‧至樂》有云:「昔者海鳥止于魯郊,魯侯禦而觴之于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鳥乃眩視憂悲……三日而死。此以己養養鳥也,非以鳥養養鳥也。」意思是養鳥必須順其天性,而不是以人的意志和取向來養鳥。同樣,樹木護養也必須順其天性,因應樹的習性來種植,而不是以人的喜好和主觀意願來「管理」。

悲劇一再發生,根源在於這個荒的政府從來只將樹木視為死物般「管理」,而不是將之視為生命般護養,更加從來不承認亦不尊重大樹也是生命的事實。這個不仁的政府、僵化的官僚,一天不改弦易轍,以護養員的身分,謙卑地對待樹木,面對大自然,塌樹砍樹的悲劇,一天也不會終結。


曾偉強
二○一五年八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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