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應帝王》有這樣的一則寓言:南海之帝儵與北海之帝忽,經常南來北往,在中央之帝渾沌的地方相遇。渾沌對他們都很有善,殷勤款待。儵與忽商量如何回報渾沌。認為「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於是,儵與忽在渾沌的頭上,每日鑿一竅,到了第七日,渾沌便死了。
這則寓言說明,帝王治世,應當無為而治,有為即有害。
無疑,「積極不干預」是歷史的陳迹,其精髓已隨前賢埋於地下。事實是,「積極不干預」早已不存在於香江特府,甚至早已消失於回歸前的港英政權。若說「積極不干預」今日已經過時,只說明吐出此言的人,一直居住在火星而已。
唐英年早於二零零二年六月,便批評「積極不干預」是「呃人」的。到了二零一一年十二月,唐英年宣布參選政綱時,更明確摒棄「積極不干預」,提倡政府在經濟發展上的角色,應該更主動和主導。
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一日,時任行政長官的曾蔭權,在「『十一五』與香港發展」經濟高峰會新聞發布會上,明言「『積極不干預政策』已經是很久以前一位財政司司長夏鼎基先生所說的,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有說這是作為我們經濟發展的藍圖。我們……會盡量配合市場需要做事,而且我們政府歷年來,你可以看到我們有一些已經盡量配合市場的需要。」
一九八零年十二月,夏鼎基在向香港工業總會發表的演說中,清楚闡述了「積極不干預政策」,而重點在於「積極」而非「不干預」。夏鼎基當時說:「『積極不干預政策』的觀點,建基於政府,尤其是開放型經濟體的政府,企圖對私營部門分配資源,影響市場運作的計劃,通常是徒勞的,對經濟增長也會帶來破壞。」
夏鼎基還指出:「當政府遇到要求作出干預的建議時,不會純粹因為其性質而慣性認為建議不正確。剛好相反,一般而言,政府會因應當前和將來可能會出現的形勢,權衡輕重,仔細考慮在經濟的任何環節以及在需求或供應方面,支持和反對採取干預行動的理據。然後,政府才作出積極的決定,研判利害所在。」
由此觀之,「積極」不等於「不干預」,更非「不作為」。而最終作出的「積極的決定」,均是真正經過深思熟慮,符合社會長遠利益的決定。港英年代成就了經濟奇蹟,正正是由於政府「無為而無不為」,能夠因勢利導,創造環境,做到「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如今梁特將「不干預」與「不作為」劃上等號,又同時將「干預」與「有為」等同起來。問題是,「有為」就是「有為」,又何須「適度」?「適度」與「有為」兩者是矛盾的。試問在「在維多利亞港以外(填海)」,這種「比較大膽的設想」,又如何稱得上「適度」?
「有為」,即有所作為。《儒林外史‧第三十九回》有「少保若肯留在帳下效力,你也可以借此報效朝廷。正是男子漢發奮有為之時!」也許,梁特心目中的「有為」,亦是「報效朝廷」之意。
不過,早已寫在其所謂政綱的「適度有為」,卻一直予人霧裏看花的印象。過去三年多,除了積極干預,就只見敵我鬥爭。看不到梁特的「度」。而梁特所能拼湊出來的「有為」例子,竟是「滬港通」的開通、樓市「雙辣招」、「雙非」零配額、「限奶令」等等。
然而,「滬港通」旨在為國家股票市場「走出去」作貢獻,而其他「例子」,則完全是行政干預。但干預的後果,卻只令問題惡化。例如樓價在「雙辣招」下,表現如脫韁野馬。這又說明甚麼呢?
曾偉強
二○一五年八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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