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2 April 2012

生死學尋找生命的意義

死亡畢竟是人類社會一大忌諱。人皆樂生而怖死,但事實是,生存必定指向死亡。在生命的過程中,亦離不開生與死。我們身體每天的新陳代謝,便猶如不住的生死相隨,沒有生何以死?所以又何必怖死?相反,嬰孩甫出生便步向死亡,我們亦不必因此而感傷!

近數十年西方興起死亡學(Thanatology)研究,這是一門廣泛的學科,涉及範圍包括生物、醫學、倫理、法律、心理、社會、哲學、宗教等等。可謂博大精深,其宗旨在於探究人類如何認識死亡、避免不時死的發生,以至延長生命的過程。

死亡學是新興的綜合學科,可以說是一個學科群而非單一的學術研究。它首先研究人類死亡的概念、定義、原因與過程。循生理、心理以至社會學和哲學的範疇加以思考和探索,為死亡提供一個多元、立體的概念和定義。

其次,它亦探討人類的死亡態度,進而開展臨終心理的研究,不僅讓瀕死者能夠坦然面向和接納死亡,亦讓在生者平靜地接受死者的離去,毋庸過度悲傷。對死者遺屬的悲傷心理起着積極的作用,打開了善別的門檻。

死亡是哲學家和藝術家無盡的創作泉源,與死亡相關的藝術創作非常豐富,死亡學的發展亦離不開死亡藝術,同時擴大了人類與死亡的心靈的溝通,和真善美的求索。

研究死亡學,亦離不開死亡教育,建立比較完善的死亡教育體系,是建立正確可取的死亡觀的基礎。我們的社會一直以來對死亡諱而不談,死亡觀又如何說起,更遑論建立良好的死亡觀。死亡學的興起,可以讓我們建立起正確的死亡態度,不用到了那一天驟然降臨才嚇然驚醒,生命的離開這事實,而無論是身與心卻又毫無準備,終至惶惶然不可安。

西方教育強調兒童認知發展,而忽略了孩童的情感需要。死亡教育的重要,就是在教育過程中,填補有關「死亡」、「臨終」和「哀傷」等的空隙。事實上,孩子們面對死亡,無論是花開花謝、蝴蝶的死去,以至長者的離世,亦同樣充滿疑惑與哀愁。這正是為孩子提供良好的機會,教導他們欣賞生命的契機。

事實是,生與死是一體之兩面,單看死亡是不夠全面的。上世紀九十年代,已故美國天普大學宗教系教授傅偉勳在一九九三提出「生死學」一詞,旨在整合中西方對於生命與死亡的思想,強調「生死為一體」,並「以愛貫穿生與死」。生命與死亡再不是互不相干的對立面,而是相互依存的一個整體。

生死學亦填補了死亡學的不足,不是僅僅探究死亡,而是從死亡重新發現生命的意義。因此,已故傅偉勳教授提出生死學,亦實有其所以然。當今死亡教育大師,亦不忘提及生命的重要,例如Charles C. Corr教授,便坦言死亡教育主要目的之一,是在改善人類生活品質和尋找生命的意義。

事實上,生命、生活和生存三者相互而為一,透過死亡的探索,從而提升對生命的理解,提高生活品質和生存的質素。死與生並非敵對,而是一體之兩面,在探索死亡的同時,也在提高死亡的品質和生命的品質。諱而忌之,不但無助對臨終一刻的安然接受,平靜祥和地離去,亦使我們在生之時,惶惶然不可終日,時刻擔憂死神的到來。若此,又如何享受和欣賞生命之美?

死亡學的出現是因為當時美國的行為科學家發現多數美國人無法正視死亡,平和善終。死亡學主要涉及死亡教育、臨終關懷和悲傷輔導,但明顯缺乏「生命的向度」,傅偉勳教授於是結合宗教臨終關懷角度和臨終精神醫學研究,開展死亡學的生命向度,因而促成的生死學的誕生。

生死學是把死亡學擴而充之,傅偉勳教授認為,生死學應包涵生命十大層面與價值取向,分別是:一、身體活動;二、心理活動;三、政治社會;四、歷史文化;五、知性探索;六、美感經驗;七、人倫道德;八、實存主體;九、終極關懷;十、終極真實。

佛家以了生死為終極目標,強調生死一如,死生相隨而循環不息,猶如落葉後必長新綠,新枝又會漸次枯萎。生死亦不過是生命長河中的必然,是不同的階段而已。談生而諱死,終究是不全面的,亦無助透析生死之謎,但亦不等於我們把死和死亡的恐懼天天掛在嘴邊,而是透過思考死亡,觀察死亡,建立更積極的生命觀。

曾偉強
二○一二年四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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