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26 June 2015

「六一八」到此為止?



從「技術性問題」到「意外」,從「等埋發叔」到「捉鬼」。這幕「養豬千日,遁在一朝」的鬧劇,又是否真的會「到此為止」?

「六一八」事變發生當日,梁特表示「極度失望」,但卻同時表揚四十二位建制派議員長時間「毫不動搖」地支持特區政府提出的政改方案。不過,由於「相信中央遲些有發表他們意見的機會」,所以沒有為事件定性。

翌日,梁特宣布調動議程,將成立創新及科技局的撥款申請,排在十一項經濟民生議題之後。這無疑昭告天下,一直以來,延宕香港經濟民生發展的,正是梁特政府。言歸正傳,當時梁特直言中央三個機關已發出書面談話,對政改被否決「沒有其他講法」,因此,他本人亦「沒有任何其他補充」。

不過,梁特六月二十三日出席行政會議前,卻話鋒一轉,表示「在投票當日出現一些技術性問題」。這個「技術性問題」,與中聯辦主任張曉明的說法一致。據報六月二十二日晚,多個親中社團主要負責人,出席駐港解放軍部隊飯局,席間張曉明提及政改一役,認為建制派已盡力,只是出現技術上的問題,又呼籲建制派團結,槍頭一致對付泛民

到了六月二十五日,四十名建制派議員奉召到中聯辦飲「夜茶」。雖非鴻門夜宴,但卻足以令建制諸公膽戰心驚。至於飲了甚麼茶,吃了哪些點心,當然是機密。但據中聯辦事後發出的新聞稿,亦可得知茶敍之一二。

張曉明席間發表簡短講話,首先感謝和慰問了建制派諸議員。他說,建制派議員自始至終堅定地支持依照《基本法》處理行政長官普選問題,支持全國人大常委會「八三一」決定,這些事實不會因為立法會投票表決時出現意外情況而改變。

這個「意外」,明顯與之前的「技術問題」有別。說明中共對「六一八」事變,在三日內已重新定調。

「技術」是指勞動生產的經驗、知識和技巧,泛指其他操作技巧。李準《李雙雙小傳》有「兩個人見面,雙雙總要說他們豬場的新鮮事。比如一個豬下了十個豬娃呀,人工授精的新技術呀。」之語。如今建制「豬隊友」出了新鮮事,又是否是技術創新呢?

至於「意外」一詞,則是料想不到,意料之外的意思,常指不幸事件。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九流緒論下》云:「太宗以五代文人失職,慮生意外,故厚其廩祿,俾編集諸類書。」觀乎中共對建制團隊一直厚其廩祿,但到了「用在一朝」之時,卻出現了狀況,當然誠屬不幸,這不是意外是甚麼?

得注意的是,張曉明當晚亦表示,「政改工作推進的過程,也是對『一國兩制』方針和《基本法》進行再學習、再宣傳、再教育的過程。」這個「再學習、再宣傳、再教育」所指為何,值得深思。

這次「茶敍」,無疑是「白事當紅事辦」,亦為「六一八」事變定調。然而,當日卻再一次發生了「意外」,令中聯辦好不尷尬,也令中共龍顏大怒。

需要加強團結的建制陣營,上演了一幕「WhatsApp爆料」事件。據《信報》報道,當晚張曉明點名狠批爆料事件,直指有人利用群組傷害同僚,不是從政者的「政治道德手法」,希望製造事件的人要「到此為止」。

爆料者的目的,不好揣測,但卻充分展示出「豬隊友」的「大智慧」。問題是,張曉明說的「到此為止」,是警告爆料者不要再爆料,並不是指整件事「到此為止」。不論是建制諸公,還是中央政府,必會繼續「捉鬼」,秋後算賬。可以預見的是,建制陣營要來一個大洗牌。


曾偉強
二○一五年六月二十七日

Thursday, 25 June 2015

匯報的謊言


《老子》第十七章如是說:「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談的是管理國家的層次。最高的層次,是自然無為,國事順遂,太平安定,而百姓只知道上大人的存在,卻不見其手影或身影,以為一切都自然而然。

「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等有為之治,也就每況愈下了。最低層次的「侮之」,就是欺侮百姓。王弼注:「不能法以正齊民,而以智治國,下知避之,其令不從,故曰侮之也。」如今意欲有為,口呼「齊心」,以智治港,卻「信不足焉」的梁特,又是否應該學習何謂「悠兮其貴言」呢?

梁特六月二十三日出席行政會議前,主動向傳媒說,在政府網上載了任內第三份《施政匯報》,並表示「希望各界市民能夠繼續提點特區政府的工作」。但究其實,所謂「匯報」,應是下級向上級呈報,這個《施政匯報》,真的有點不知所謂。

不過,與其說是「匯報」這一屆特府的工作進度,不如說是「外」工作更為貼切。「外」者,去也。也就是這一屆特府的工作重點,一年比一年少。

梁特當天表示:「過去一年,特區政府仍然抓着三大方面的工作,一個就是推進民主,第二個是發展經濟,第三個是改善民生。」但第三份《施政匯報》的說法,卻是「本屆政府的三大任務,是發展經濟、改善民生、推動民主。」雖然都是那三個範疇,但次序卻明顯有異。

有趣的是,第二份《施政匯報》的引言指出:「本屆政府致力發展經濟,改善民生;推動政制發展,加強管治;主張穩中求變,適度有為;重視長遠規劃,摒棄短期思維。」由此觀之,應有四大工作方向或重點,但不知何故,第三份《匯報》卻不見了「穩中求變」的主張,和「長遠規劃」的思維。

再看第一份《施政匯報》,其引言說明「特區政府清晰確立的五個重點施政範疇:(一)經濟發展;(二)房屋;(三)貧窮;(四)老年社會;和(五)環境保護。」當中沒有提及改善民主,亦沒有原則性的方向。不過,施政重點由五而四而三,這又說明甚麼呢?

至於「重中之重」的房屋供應,第一份《施政匯報》中說:「已向香港房屋委員會(房委會)提供足夠土地,於2012-132016-17年度的5年內共興建79,000個公屋單位。在2018年起的5年內,會以公屋總供應至少10萬個單位為產量目標,回應社會需求。現已掌握足夠土地,可供在2016-17年度起的4年內落成約17,000個新居屋單位。其後每年會興建平均約5,000個新居屋單位。」

第二份《施政匯報》指出:「20141月,宣布以47萬個單位作為未來十年的總房屋供應目標,當中公營房屋佔六成,即約28萬個單位,包括約20萬個公屋單位和8萬個居屋單位。」

第三份《施政匯報》則表示:「根據最新的房屋需求推算,政府以48萬個單位作為2015-162024-25年度10年期的房屋供應目標,當中公私營房屋供應維持『六四之比』,即公營房屋供應目標為29萬個單位,包括20萬個出租公屋單位及9萬個資助出售單位;而私營房屋供應目標則為19萬個單位。」

得注意的是,第二份《匯報》的四十七萬個單位,和第三份《匯報》的四十八萬個單位,都是按照現屆特府的十年規劃而定下來的。試問一年一個十年規劃,到底有多靠譜呢?

然而,數字雖不斷膨脹,但現實又如何?運輸及房屋局局長張炳良去年底公布長遠房屋政策報告,提出在二零二五年前興建二十九萬個公營房屋單位。但報告同時指出,目前政府土地僅足以興建二十五萬個單位。果不然,有媒體取得最新政府密件顯示,政府內部評估未來十年建屋量,最多只可建二十五萬多個公營房屋,較梁特的承諾少約一成三。

那邊廂,房委會資助房屋小組主席黃遠輝六月二十五日更公開承認,現有土地只足以興建約二十三萬個公屋單位,與十年目標二十九萬相差約六萬。這即是說,所謂「匯報」,也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至於第三份《施政匯報》中的其他工作進度,不僅教人頭暈目眩,亦滿紙「假大空」之感。但究其實,政府各部門的工作,以至梁特一人的所思所想,有必要如流水賬般一一「匯報」嗎?「言多而信不足」,正是梁特本色。畢竟,梁特「語偽」,「大家是耳熟能詳」的。


曾偉強
二○一五年六月二十五日

Monday, 22 June 2015

為團結而奮鬥



「團結」一詞,不好理解。周恩來《建設與團結》便提及:「為了有效地工作,科學家必須團結。」這裏的「團結」,意思是組織、聯合起來。鄧小平《貫徹調整方針、保證安定團結》中,則有「鞏固和發展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是全國人民的共同願望。」之語。這個「團結」,指的是和睦、友好氛圍。

《資治通鑑‧唐代宗大曆十二年》記載:「又定諸州兵,皆有常數,其召募給家糧春冬衣者,謂之『官健』;差點土人,春夏歸農,秋冬追集,給身糧醬菜者,謂之『團結』。」這裏的「團結」,也就是地方民兵組織。這亦是「團結」原初的意思。

至於「團結香港」,到底是要將香港變成一個地方組織,完全聽命於中央,受其給養;還是要統一香港的不同意見,走向一元;又或是要香港對抗力量偃旗息鼓,歸於和諧。實在不得而知。雖然,永久性組織不一定長壽,但將「團結香港」定為組織名稱,則意味着將「團結」視作長期「奮鬥」的目標,這又是否暗示香港將長期得不到團結呢?

也許,團結香港基金會的潛台詞,就是要香港長期不得「團結」,甚至要製造不團結的環境,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長期為「團結」而「奮鬥」。

近日在電子媒體不時看到團結香港基金會的《奮鬥2015》宣傳短片,即便是在這個炎炎夏日,看進眼內,聽入耳中,亦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歌聲有氣無力,沙啞的音質穿插着短促的呼吸。完全沒有半點豪氣激情、昂揚鬥志,甚至沒有感情。主唱者可能未曾經歷過《奮鬥》的年代,但基金會諸公們,則理應聽過甄妮的《奮鬥》,是何等激勵人心,壯志飛揚。

《奮鬥》是無綫一九七八年十月播出的長篇劇,原定一百集,但因為要削減成本,加上當時麗的麥當雄接掌帥印後,推出《變色龍》、《星仔走天涯》等劇集均叫好叫座,令《奮鬥》收視欠佳,最終集數減至八十五集。如今團結香港基金會用上《奮鬥》主題曲作宣傳片,是否有點不吉利呢?而基金會的諸公們,又是否真的明白「奮鬥」的意義呢?

話說該劇是一個表達大時代「貧與富」、「新與舊」、「正與邪」衝突的故事。周潤發飾演的船廠少東徐承熙,外國學成歸來,本來雄心壯志,但回家後發覺長姊承芳(南紅飾)的經營手法追不上時代,二哥承勳(金興賢飾)生性懦弱,對改革有心無力,承熙於是離家創業。

承熙另立門戶,初時荊棘滿途,但與夥伴勤奮合作,最終讓新船廠漸上軌道。但承熙始終不忍家業被毀,毅然返家協助姊兄重建祖業,並發展為多元化企業。新舊衝突終於結束。

這個富二代創業,然後歸宗認祖,改革弘揚家族業務,最終結束新舊衝突的故事,放在今天的香港,又是否有甚麼啟示呢?不同人可能有不同聯想,但有一點幾可肯定,宣傳片中九名小市民,都是為各自的理想或夢想而努力。出發點是實現自我,並不是甚麼愛國愛港。

《奮鬥》的歌詞寫得美:「無論歷盡幾次浪無論受盡多少風霜無論再要奮鬥幾次才共你到得彼岸為你實現萬千美夢令你樣樣事心願能償寧願奮鬥到百千次創出幸福快樂鄉」。為你實現的並不是一個甚麼「中國夢」,而是每一個人心中的美夢,各自的心願。這並不是一聲令下,便可以收編,可以「團結」起來的。而「快樂鄉」更不是甚麼公社式的烏托邦。

其實,「奮鬥」也者,就是「不屈服於環境,努力抗爭。」又或是「為達到一定目的而努力」。這一點,香港人應有相當的共鳴。

毛澤東《增強黨的團結,繼承黨的傳統》便有「團結全黨,團結國內外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建設偉大的社會主義中國而奮鬥。」之語。今天,團結香港基金會又是否要「團結全港,為建設偉大的社會主義香港而奮鬥」?不過,要「團結」全港不同階層市民,同志們又是否先要「團結」一下呢?


曾偉強
二○一五年六月二十二日